笑果池子互撕背后:个人和公司的界限无法界定清楚

2022-09-05 16:02 方婷 石海威

这就是李诞和他所在的笑果在规划的事业:“一切可以做的喜剧形态”,线上节目,线下演出,艺人,电视剧、电影……在这个“赛道”里,笑果不仅可以跟本山传媒比,跟德云社比,还得跟米未以及更多的内容制作公司去比。


在池子和中信银行的事件闹大之前,一切当真挺有起色的——在李诞“淡出”自己的明星事业、集中参与公司管理的一年多时间里,《脱口秀大会》第二季推了卡姆、呼兰、杨笠等新人,其中呼兰和卡姆还开起了个人巡回专场,思文接到了春晚的邀请,笑果还第一次拿下2020墨尔本喜剧节的华人喜剧单元。


一切看似上了轨道,如果没有池子在今年五月初爆出笑果和中信银行违法调取其个人账户交易明细的话。笑果还在声明自己的行动“均在法律及合同的框架之下进行” 时,中信银行已经火速道歉并将相关行长撤职。


池子事件是一件“铁定会发生的事情”。当初《吐槽大会》第一季和李诞池子的一炮而红是出人意料的,笑果在成立之初,和个人签订的是“比较严密的普通经纪约”——很多时候你根本无法界定清楚“个人和公司的界限”,你可以说是节目成就了个人,反之也成立。利益应该如何分配?各方心里的想法可能就不一样。


这件事暴露了笑果,或者说所有内容创作公司的共同挑战:人是这个生意中最核心的要素,却也成了这个生意最大的瓶颈。


太多目光盯着这家公司,这还不仅是出于人类对名人八卦的天然兴趣。


“破公司”


“笑果文化这个破公司,真的太破了。”2019年12月21日,李诞在微博上写下这句话。


20天后,池子用了比“破”更激烈的形容词。宣布中止和笑果合作的同时,池子在公司群里形容笑果为“自上而下的肮脏”,“公司很乱,领导很精,用所谓的喜剧梦想牵着你们走“。


面对激烈的斥责,笑果创始人、董事长叶烽给出了大多数管理者面临内部争议的第一反应,在群里回应欢迎大家提建议,池子的回答则是“那你倒是回微信啊?”


他很快就被移出了公司群。


主力艺人要出走,对一家内容公司来说是不小的打击,只是在矛盾暴露给公众之前,对外还需要保持和谐的表象。


小作坊式的内容公司是走不远的。笑果的四位创始人都是电视节目出身,制作在行,行业资源深厚,可管理起团队却被一致评价为“剧组式”的。很多时候,创始人缺位,领导对下属的需求反馈并不及时,编剧段子不好笑会直接被甩句“不行”。


即便是笑果的普通员工,也会因为高层的不作为和管理粗放深感失望。2019年下半年,整个笑果公关部干脆全部离职,整个部门不复存在。


“好笑”这件事


喜剧作为内容门类里的一个大类,从相声、小品、二人转,到更现代一些的微博段子,到脱口秀(单口喜剧),一切的核心,还是要能让观众发笑。


但每个人都同意,《吐槽大会》越来越不好笑了。到了第四季,《吐槽大会》已经尽显疲态,豆瓣评分也从第一季的7.6分滑落到第四季的6.2分。对一家喜剧内容公司来说,最要命的就是“不好笑”。


那么,怎样才“好笑”?


“嘲笑”是一大喜剧效果来源。从卓别林到憨豆先生,再到赵本山,都是此类技巧的熟练运用者,他们通过表演愚蠢笨拙,从而让观众捧腹大笑。“自嘲”之外,被喜剧界反复证明的定律是:被嘲笑者地位越高,观众越能产生消解权威的快感,越是好笑。


2016年,《吐槽大会》第一季播出时可谓让人耳目一新。这个爆款节目,证明了尺度之内也有足够好笑的可能性,这一度终结了行业里关于尺度问题伤害段子好笑度的讨论。


这也是笑果目前最好的一桩生意。但四年后的今天,尺度问题再次回到了笑果面前:《吐槽大会》已经越来越被认为是一档“洗白明星”、不敢真吐槽的节目,内容本身的好笑度在打折扣,叠加上观众对《吐槽大会》形式本身的审美疲劳,这档节目肉眼可见地每况愈下。


相比坐等自己最大牌的节目逐渐僵死,似乎最好的办法,就是再造一个爆款。


《脱口秀大会》做到了圈内认可,对锻炼新人和沉淀内容来说是双赢,但对更大范围的观众来说,它还不够出圈,播出平台腾讯视频在招商和宣传资源上也未将它列为S级节目,两季《脱口秀大会》尚未实现盈亏平衡。


那引入国外最好的喜剧节目版权呢?


2018年,笑果试图与优酷一起将《周六夜现场》落地中国,这档美国NBC出品的长寿综艺节目是许多脱口秀演员心目中“神一样的存在”。为了写中国版《周六夜现场》,程璐和庞博作为主力编剧,天天在房间里熬夜写稿,花费心血超过《吐槽大会》。但因为预期太高、尺度限制、形式不够接地气等原因,这档节目悄无声息地播出,悄无声息地结束了。这成了一个悖论:越是进入主流,影响力就越大,但对好笑的障碍也就越多。


又要爆笑,又要主流,不得不说这有点难度,但现实环境就是这样。对于笑果来说,丰富sku,制造新的IP节目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至少现在,在《吐槽大会》之后,在许多内部人士和外界看来,笑果正在遭遇“爆款瓶颈”。


“为什么非要做爆款?这都是迷思。”李诞不着急,“德云社有啥爆款,那人家不也一年比一年好吗?”


到线下去


在《脱口秀大会》第二季里担任常驻嘉宾的于谦跟李诞说过,德云社的演员要出现在电视上,必须在剧场里打滚10年以上。


李诞很向往那种从从容容培养新人的状态。他跟其他三位合伙人达成了共识,依靠线上节目站稳脚跟之后,接下去笑果的重心应该在线下演出。


换算成数字来展示的话,笑果2020年的计划中,光是在上海的驻场加live house的产出将超过1000场以上,全国千人巡演有100多场,海外巡演也有二三十场。因为突如其来的疫情,2、3月份的演出不得不推迟,但是在售票端,无论演出规模大小,笑果的演出一向一票难求。


线下仍是练兵场。


要保障更多的人成长为中腰部,就需要金字塔底基数足够大。《脱口秀大会》第二季直接刺激了线下演出市场,尤其是笑果的大本营上海。大多数圈里冒尖的脱口秀演员都被笑果收至麾下,一片繁荣之下,演员基数变大,筛选变得残酷,要想出头,就得学会在高压下迅速成长。


李诞屡次吐槽小品,似乎对喜剧有着很高的审美要求,而大众会让他们的喜剧更精彩还是走向似曾相识的衰落?


思文没能成功登上今年的央视春晚,但得到官方邀请似乎已经说明,脱口秀跟小品、相声一样,正在试图向主流靠拢,将脱口秀变成一个和谐、喜庆而老少咸宜的产品。


李诞说,笑果在尝试一条全中国都还没有人走的路。


那么,在这条路上,脱口秀演员军团能保证自己一直好笑吗?